闫强乐 张卓
图为甘肃省博物馆。资料图片
《王杖十简》是1959年出土于甘肃武威新华乡缠山村磨嘴子汉墓的木简，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。木简共10枚，长约23厘米，宽约1厘米。每枚木简上多者37字，少者6字，共240字。 木简上的文字以隶书书写，字迹清晰，次第分明，主要记载的是东汉永平十五年一个叫幼伯的人因高龄被授予“王杖”（拐杖）之事。由于简上无编号，且出土时次序已乱，故学界称其为“王杖十简”。 同时，木简还收录了西汉时期几份重要的诏书和法令，如本始二年、建始二年发布的“年七十受王杖”诏书；如河平元年的一项法令，该法令规定殴打持有“王杖”的老人将会受到“弃市”的惩罚。 木简内容表明汉朝就已有明确的规定：要尊重和赡养老人；达到一定年龄的人会被赐予“王杖”作为荣誉。出土时还有几枚木简系在一根长九尺（约合今2米）、顶部以鸠鸟为装饰的“王杖”上。“王杖”也是汉朝给七十岁以上老人的一个优待凭证。
图为《王杖十简》。资料图片
老年人的特殊保护 汉朝“高年受王杖”沿袭先秦旧制，并有所发展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王杖制度。 《王杖十简》中记载“高皇帝以来，至本二年，胜（朕）甚哀（怜）老小，高年受王杖”。从汉高祖刘邦一直到汉成帝建始二年约二百年的时间里，统治者都非常关爱老人。那时，敬老不仅仅是一种道德观念，更是被写入了法律条文中。 “高年受王杖”制度成为这种敬老风尚的具体体现，杖“上有鸠，使百姓望见之，比于节”，杖首以鸠鸟形状为装饰，是因为鸠鸟有饮食不噎的特点，寓含祝福之意。每当百姓看见老人手持王杖时，就如同看到朝廷使者手持天子节信一般，必须毕恭毕敬，不敢有所怠慢。同时，“王杖不鲜明，得更缮治之”，汉朝规定王杖如不鲜明可重新“缮治”，以维护其尊严。 中国是礼仪之邦，从汉高祖以来就采取礼遇老年人的政策，给予老年人特权，这也正是《王杖十简》的启示意义。 老年人的出行特权 《王杖十简》中记载“年七十受王杖者，比六百石，入宫廷不趋”，年满七十岁持有王杖的老人虽然没有官职，但可以领到“六百石”的粮食，其俸禄比肩于中级官员。同时，趋礼是我国古代的一种重要礼仪，遇到身份尊贵的人都要疾走，“趋而进”以表尊敬。在皇权至上的古代，面见君主更应该奉行趋礼，而受王杖者却可以享受“入宫廷不趋”的礼遇，进入宫廷不必疾走，可以小步慢走，享有相当于“六百石”官员的政治待遇。 古代官民地位悬殊，百姓不能轻易出入官员办公场所，且古代对驰道行车也有严格规定，路中间专供皇帝出行，任何人不能在驰道上行走。而受杖老人“得出入官府节第，行驰道旁道”，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官府，而且可以沿天子专用的驰道边行走，足见汉朝对受杖老人礼遇之高。 老年人的赋役减免 汉朝对减免赋税尤为重视，制定了对老年人的税收减免政策，以此来改善他们生活、减轻家庭养老压力。《王杖十简》中记载“市卖，复毋所与，如山东复”，受杖老人做买卖交易，不需要缴纳税费，就像在山东（崤山以东）地区享有的特权一样。 因高龄老人生活难以自理，需要人照顾服侍，为了减轻家属的养老负担，鼓励其家属承担养老责任，汉朝实行减免老人家属赋役的政策。汉文帝即位时，下诏“九十者一子不事，八十者二算不事”，即有九十岁以上老人的家庭可免除一个成年儿子的赋役，有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家庭可免除两人的算赋（人头税）；汉武帝时下诏“八十复二算，九十复甲卒”，即有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家里可免除家中两人的算赋，有九十岁以上老人的家里可免除戍兵之役（兵役）。这不仅体现了对老人的关怀和尊重，也使得其家属可以安心赡养老人，确保老人有人照顾。 同时，“有旁人养谨者，常养扶持，复除之”，如果有人自愿赡养和扶持老人，也会得到免除徭役的奖励。此外，鳏寡老人享有种田免租税、做买卖免赋税等更多免税政策，这些政策不仅减轻了鳏寡老人的生活负担，也体现了社会对他们的关怀。 老年人的法律保护 中国古代对老年人在刑律方面的宽免由来已久，儒家经典《周礼》中就已提到“三赦”之法，汉朝在继承这一传统的同时，将其上升为规范的成文法。在宽刑主义方面，对受杖老人触犯法律而非重罪者给予宽免。“犯罪耐以上，毋二尺告劾，有敢征召、侵辱者，比大逆不道”，受杖老人即使“犯耐罪以上”的罪行，除非是首恶和故意杀人，否则不应通过二尺长的文书来告发。若有人征召老人服役或侮辱老人，将按“大逆不道”罪论处。也就是说，凡是年龄在七十岁以上的受杖老人，除了首谋杀人和伤害人外，其他罪行都不予起诉、不予追究，继承了先秦时期老人“虽有罪，不加刑焉”的法律传统，体现了汉朝对老人的法律优待。 任何对受杖老人进行辱骂或殴打的人都会给予严厉处罚。“有敢妄骂詈、殴之者，比逆不道”，不论是官吏还是平民，如果敢随意辱骂、殴打受杖老人，一律按“大逆不道”罪处以弃市之刑。如《王杖十简》中记载，汝南西陵县昌里一受杖老人遭殴打，殴打者吴赏最终被处以弃市之刑。由此可见，受杖老人享有法律特权，任何侵犯他们权益的行为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，并作为警示案例昭告天下。 《王杖十简》中所蕴含的养老法律制度不仅是汉朝统治者智慧和经验的结晶，更是中华传统法律文化中熠熠生辉的瑰宝。它不仅提升了我们对古代社会治理体系中养老制度的认识，也体现了汉朝在继承先秦养老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与发展。这种养老制度在历史长河中的传承与发展，为当代社会树立积极的养老观提供了珍贵的历史借鉴。我们应从历史中汲取经验，传承和弘扬尊老敬老的文化传统，让每一位老年人都能在社会关爱中安享晚年。 （作者单位：西北大学法学院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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